众人闻听,立刻顾不上再指责孙掌柜缺德,个个煞白着脸刨根究底。
“我也是才知道啊,各位老少爷们!”孙掌柜则苦着脸,冲着大伙连连拱手,“要是我早知道信儿,还不赶紧劝说东家囤上几万石粮食。甭说卖,就是搁在仓库里看着心里头也踏实啊!可我跟大伙一样,都是小老百姓。平时做个小买卖养家糊口而已,真正遇到什么大事情,谁会告诉我啊!”
“唉!”
“唉!真倒霉!”
“可不是么?这才过了几天消停日子?!”
……
叹气声,此起彼伏。改朝也好,换代也罢,那都是英雄豪杰们的事情。小老百姓能阻挡得了谁?谁又在乎过他们被战争‘逼’得家破人亡?
叹罢之后,大伙互相看了看,纷纷掏出口袋里能动用的最大数字,从孙掌柜和伙计手里买米。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,米价肯定还会继续涨。今天多买一些,日后就能少‘花’几百个铜钱。虽然只是几百文几十斗三两石的差别,往往意味着能‘挺’过这场战‘乱’,还是生生饿死!
也有人兀自不甘心,一边看着伙计们往自己的粮食口袋里装米,一边试探着询问:“孙叔,孙老爷,不是说淮扬人以商治国,贪图红利么?前几次打仗,他们都没卡住运河。这次”
“问题是,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啊。以往朝廷多少还能跟占到上风,他们只想着自保,所不敢把任何事情做绝。可这次,朝廷……,唉,不说了!说多了都是祸!”孙掌柜警觉地四下看了看,再度闭上了嘴巴。
朝廷不行了,这是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。虽然去年秋天那场动‘荡’对民间影响不大,可老百姓都知道,家和才能万事兴。当爹的和当儿子的都动了刀子了,这家,岂有不败之理?
“关键是,即便淮安军不卡住运河,咱们也不敢再从河上做买卖啊!”有些话,孙掌柜不敢说,前来买米的客人里头,却有胆大包天的,开口就指明了一个事实。“你想想,皇上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管不住,能管得住底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么?你从南方运米过来,是想趁机赚一笔大钱,是在佛祖那里积了大德。可当官的一看,哎呀,这么多米,正好我这儿缺军粮呢。心善的把刀子一亮,让你放下粮船走人。碰上那心黑的,找个罪名朝你头上一安,连人带船一起带走。你还指望着老婆孩子去大都告御状,让皇上出面替你主持公道么?唉——!”
“唉——!”众人闻听,再度齐声叹气。‘蒙’元官兵是什么德行,大伙心里都清清楚楚。每次他们从运河上通过,两岸就像过了蝗虫一般干净。而过后地方官府也好,大都城里的皇上也罢,谁也不会出头替苦主把损失讨回来。这次淮安军北犯,官兵少不得又要沿着运河往上顶。那运粮食的船队遇到了官兵,岂不是‘肉’包子打狗?
...(.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