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人的话,算是让孙太后的脸色略略好看了几分。
焦敬自不必说,勋戚和皇家向来是一脉相承,他是肯定会站在孙太后这边的。
至于陈循,他是翰林院学士。
翰林院算是侍从之臣,一旦太子册立,那么东宫属官必然由翰林院选用,他自然也是赞成的。
不过孙太后也清楚,仅仅只有他们两个的意见,份量远远不足。
他俩加起来,也就勉勉强强能顶得上一个于谦的影响力。
这殿中说话真正有用的人,可一直都未开口。
“胡老尚书,尔为先皇托孤重臣,又是礼部尚书,礼法传承之事,正当礼部执掌,你来说,哀家说得可对?”
孙太后转过头,对着白发苍苍的胡濙问道。
说白了,在场的这一大群大臣当中,真正说话顶用的,也就那么两三个。
于谦虽然看似出挑,但是他不过就是个兵部侍郎而已,涉及兵部的事情,他能做得了主。
但是真正像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,还需要看七卿这样的大佬的态度。
说白了,在这殿中的人,吏部尚书王直,礼部尚书胡濙,左都御史陈镒。
他们的态度,才是至关重要的!
孙太后虽然久居深宫,但是到了六部七卿级别的人物,她还是略略了解一些的。
吏部尚书王直,外朝称之为大冢宰,位于百官之首。
但是他老人家已经七十岁了,早有隐退之心,平素向来明哲保身。
左都御史陈镒,风宪科道之首,外朝呼为总宪。
政绩扎实,从地方上一步步升上来的,朝局倾向不知,但是他和于谦两人私交甚笃。
礼部尚书胡濙,资历老年龄大,年纪比王直还要大上三岁,轻易不说话。
但是作为先皇托孤重臣,说话便份量极重。
三人当中,孙太后对胡濙的把握是最大的。
立太子之事虽然仓促,但是于礼法上毫无毛病。
作为礼部尚书,胡濙没有理由反对。
而且他是看着今上长大的,和宫中的关系相对好的多。
辅政多年,总有几分情谊在的。
因此,孙太后对胡濙的态度,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。
在她看来,胡濙若是同意了,陈镒就算是反对,那么王直大概率也会保持中立。
到时候她就算是蛮横一些,强行下诏,也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成功。
只是让她有些失望的是,胡濙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反倒是陈镒先开了口。
“臣以为圣母所言无错,储君乃国本,册立太子合乎礼法大义,值此风雨飘摇之际,更当尽快令储本正位。”
严格来说。
陈镒这个时候,是不应该说话的。
殿前奏对,即便不是面对君上,也自有定制。
孙太后问的是胡濙。
那么只有等胡濙说完,其他人才能开口。
所以陈镒刚一说话,孙太后便心中警惕起来,差点便开口斥责他殿前失仪。
不过听了他的内容,孙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难不成,是她错怪陈镒了?
但是紧接着,就听到陈镒接着说道。
“然圣母不可不虑,京城内外,需上下同心方能固守京师。”
“如今储本幼弱,难当大任,京城庶务若以辅政之名,恐难上行下效。”
“故臣请太后下诏,先命郕王监国摄政,总理庶务,尔后再立太子,以安天下之心。”
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。
孙太后拧了拧眉毛,想要开口反驳,但是还未说话,便听得胡濙开口道。
“圣母容禀,册立太子乃是大事,礼部需择吉日,行册立之礼,至少需要数日准备,而我大军军报,一二日内便会到京,故臣以为,当先命郕王总摄大政,再行东宫册立之事。”
胡濙说完,朝着王直的方向瞥了一眼。
于是王老大人也上前一步,淡淡地道。
“胡尚书所言,合乎礼法,又兼顾民心朝局,臣亦以为是,请圣母虑之。”
短短片刻,一直闭口不言的三位大佬都表明了态度,完全不是刚刚那副惜字如金的样子。
孙太后扫视一周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事已至此,她也知道,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于是便道:“既然如此,便照诸位之意办吧!礼部先拟个奏本,将册立日子定下,朝廷诸般庶务,暂由郕王总理,哀家乏了,今日便到这吧。”
说完,孙太后起身,在内侍的搀扶下,便回了慈宁宫。
其他的各位老大人们,也纷纷起身,只是脸上却依旧是愁容不展。
太后这算是功成身退,回后宫安歇去了。
但是他们要面对的事情,可才刚刚开始……
想想军报传开之后,朝野上下汹涌的舆情和朝议,老大人们纷纷感到一阵头疼,唉声叹气的走出了大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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